在海外接受试管婴儿的女性同性伴侣，其非生物学母亲如今在意大利也能获得法律承认，宪法法院的这项裁决被视为彩虹家庭的里程碑胜利。
2025年5月22日，意大利宪法法院作出了一项被活动人士称为"历史性"的裁决，宣布女性同性伴侣在海外接受试管婴儿后，双方均可在意大利获得法律上的父母身份认可，即使其中一方并非生物学母亲。这项裁决推翻了2004年法律中禁止同性伴侣双方登记为合法母亲的部分条款，标志着这个以天主教为主的国家在LGBTQ家庭权利上迈出了重要一步。裁决书指出，拒绝承认非生物学母亲的法律地位违反了宪法规定的平等原则和个人身份原则，同时也侵犯了儿童从双方父母获得照顾、教育和情感连续性的权利。这一决定立即获得了意大利LGBTQ群体的欢迎，他们长期以来一直与乔治亚·梅洛尼总理的保守政府存在冲突。
法律背景与案件起源
这起案件的源头可追溯至2004年通过的第40号法律，该法律严格限制了意大利的辅助生殖技术应用。根据该法，试管婴儿等生殖技术仅限已婚的异性夫妻使用，单身女性或女同性恋伴侣被完全排除在外。这种限制导致许多意大利同性伴侣不得不前往西班牙、丹麦等生殖法律更为宽松的欧洲国家寻求治疗。案件由托斯卡纳地区卢卡市的一家法院提交至宪法法院，该法院质疑在涉及一对女同性恋伴侣的案件中拒绝"完全双重亲权"的合法性。提交文件指出，法律上的混淆导致各地法院作出不一致的裁决，使得控制本市民事登记的各位市长在类似案件中作出不同的决定。这种法律实践的不一致性在全国范围内造成了混乱局面：在一些案例中，两位母亲都被列在孩子的出生证明上；而在其他案例中，非生物学母亲被排除在外。正如提交文件所述："这些不同的结果反映了一种不断变化的社会现实，立法机构尚未对此作出回应"。
裁决内容与法律依据
宪法法院在第68号判决中认定，不承认"意向母亲"（即未分娩但同意与生物学母亲一起在海外进行试管婴儿的女性）为子女父母的做法是违宪的。法院强调，这一 omission 违反了意大利宪法第2、3和30条，损害了未成年人的个人身份权，否认了其出生即获得稳定法律承认的权利，并且在缺乏有效宪法理由的情况下违背了平等原则。法院在裁决中将儿童的最大利益置于核心位置，指出阻止在意大利出生的孩子从出生起就获得意向母亲的认可，无法保障孩子的最大利益。缺乏承认尤其损害了孩子与父母双方保持平衡和持续关系的权利，获得双方照顾、教育、指导和道德支持的权利，以及与双方祖父母和亲属保持有意义关系的权利。这一裁决虽然具有里程碑意义，但并未改变意大利目前对试管婴儿的限制，这些限制仍然仅限于异性伴侣。在同日发布的另一项裁决中，宪法法院表示阻止单身女性获得试管婴儿的规则并不违宪，但表示如果议会出现政治意愿，这些规则可以改变。
社会反响与家庭见证
来自意大利左翼反对党的LGBTQ权利活动家马里莱娜·格拉萨多尼亚称这一裁决标志着"历史性的一天"，"恢复了许多居住在我们国家的彩虹家庭的尊严和宁静"。 LGBTQ权利组织Arcigay也对此表示欢迎，其秘书长加布里埃莱·皮亚佐尼指出："最终，我们的宪法也拥抱了更广泛、更包容的家庭理念"，数千名儿童将不再需要经历漫长而痛苦的司法程序才能让双方父母得到认可。直接参与此案的卢卡一对伴侣格伦达和伊莎贝拉的经历颇具代表性。她们已婚并育有两个孩子，但只有一个孩子获得了法律认可，另一个在2023年部长级通令禁止承认意向母亲后出生的孩子则被拒绝承认。得知裁决后，她们表示："激动，感动，开心。我们没想到我们会成为第一对"。另一位同性母亲基娅拉·索尔达蒂尼去年从意大利移居西班牙，她对宪法法院的裁决表示欢迎："我很高兴现在没有人能够质疑我们的儿子是我们的儿子这一事实。"但她同时表示，只有当"所有有两个爸爸的家庭都能和我一起举杯庆祝时"，才会真正开启香槟庆祝，并强调"现在还不是安于现状的时候"。
政治背景与欧洲对比
这一裁决是在梅洛尼总理领导的右翼政府推行高度保守的社会议程背景下作出的。自2022年上任以来，梅洛尼一直推动其所认为的"传统家庭价值观"，使得LGBTQ伴侣成为合法父母变得越来越困难。2023年，梅洛尼的内政部长下令市政厅停止登记海外通过代孕出生的孩子的证书，作为其反对所谓"LGBT游说团体"的立场一部分。意大利在同性伴侣及其家庭方面的政策仍比许多欧盟邻国保守。意大利于2016年才将同性民事结合合法化，而且是西欧最后这样做的主要国家。这一决定是在欧洲人权法院发现意大利未能保护同居同性伴侣的需求和家庭生活之后作出的。同性伴侣可以在法国、比利时、西班牙和丹麦等十几个欧洲国家获得生育治疗。反代孕运动在欧洲新近得势的极右翼政党中迅速获得势头。这些言论也在波兰、西班牙甚至进步的瑞典站稳了脚跟，这些国家中对代孕和LGBTQ父母权利采取类似立场的政治家获得了广泛支持。上个月，西班牙政府禁止其驻外使馆和领事馆登记在外国通过代孕出生的儿童。
裁决的局限与未来挑战
尽管这一裁决受到欢迎，但活动人士指出，意大利同性伴侣仍然面临重大法律障碍。裁决并未赋予单身女性或同性关系中的女性接受试管婴儿治疗的权利。根据意大利法律，只有已婚的异性伴侣才有权获得试管婴儿等医疗辅助生殖治疗。法院的裁决仅适用于在海外寻求试管婴儿治疗的女性。此外，自2016年起意大利虽然允许同性民事结合，但同性伴侣无权收养，这部分是由于天主教会的反对。代孕在意大利仍然是非法的，禁止非生物学父母收养"继子女"的规定也给希望通过海外代孕收养孩子的男同性恋父亲设置了重大障碍。专家指出，宪法法院的裁决虽然重要，但并未完全解决意大利彩虹家庭面临的所有问题。真正实现平等仍需议会立法行动，而这在目前的政治格局下面临挑战。梅洛尼政府去年实际上禁止了同性伴侣通过代孕成为父母，将使用海外代孕母亲定为犯罪。梅洛尼本人曾表示："没有人能说服我，将孩子视为超市中的柜台上商品是一种爱的行为"。
国际背景与意义
意大利的这场法律斗争是全球LGBTQ权利发展的一个缩影。正如人权观察的一项全球评估所指出的，获得生育治疗和非生育同性母亲的权利是26个国家LGBTQ活动家最关注的问题之一。裁决的意义不仅限于意大利国内，也为其他面临类似挑战的国家提供了先例。在欧洲人权框架内，各国越来越需要平衡传统价值观与平等权利，意大利的这一裁决可能影响其他天主教占多数的国家对待同性亲权的方式。与此同时，意大利的行动与国际人权标准形成了对比。意大利的做法违反了其已批准的多项国际人权条约，包括《世界人权宣言》、《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残疾人权利公约》和《欧洲人权公约》，这些条约均维护组建家庭的权利和免受基于性取向的歧视的权利。
意大利宪法法院的裁决代表了在承认家庭多样性方面迈出的重要一步，尽管政治环境充满挑战。对于无数彩虹家庭来说，这一裁决带来了法律确认的希望，确保了儿童的最大利益处于亲子关系承认的核心位置。随着欧洲社会继续应对传统价值观与平等权利之间的紧张关系，这一裁决可能成为其他国家类似斗争的先例，为所有家庭追求法律承认铺平道路，无论其组成如何。
